老挝最后一位国王在改朝换代的革命中离开了他的王宫,革命的胜利和经济改革的历程使王宫经历了荒废和重新辉煌。今天的琅勃拉邦已经不再是老挝的首都,昔日 的王宫变成了对百姓们开放的国家博物馆。而老挝的镇国之宝金佛,依然是老挝人无以复加的至尊,容不得半点不敬。
走进王宫博物馆的时候,管理人员会非常仔细地解释这里的规矩。王宫并不大,信步走去,很快就能走个大概。也许是紫禁城高墙深院的印象太深,琅勃拉邦王宫室 内和我脑子里想像的皇家气派相差甚远,更好像一个颇有气质且银包阔绰的文人修建的庭院。东南亚的天气湿热,高大宽敞,通风良好的建筑风格才是真正的权势象 征。也许和老挝是佛国的文化传承有关,即使是国王,个人生活似乎也不会太奢华离谱到荒唐地步。看着当年国王和王后的寝宫,也未必能比现在的豪华特色酒店骄 奢到哪里去。
金佛依然供奉在王宫里,也是游客们必须一看的宝物。但我不知道,对我们这些匆匆来去的游客,远远看一眼在龛中的佛像,拜上一拜,是不是真能带来仕途顺利财 运亨通。琅勃拉邦的古都遗风,未必能在这人去佛留的故宫内找寻。佛国古都的风采,更该是散落在遍布湄公河畔、香火依燃的那些大小寺院中。
太阳升起,照亮琅勃拉邦的大街小巷。湄公河上鳞波闪烁的时候,列队出门化缘的和尚们也就回到了寺院。香通寺是琅勃拉邦最大的寺院,坐落在河边的高崖上。这 里曾经是王室垂青的寺院,但直到我走近正殿,才意识到这寺院没有座气势宏伟的山门。这里甚至没有一道完整的院墙,僧众、佛徒、游客,自可以从矮墙的许多开 口处随意进出。此刻,许多香客正从四面八方向大殿走来,一场大法事即将开始。
脱下鞋,轻轻走进殿角。宏大的殿堂内已经坐满了人。僧众们披着全副袈裟,长老居中,然后随着资历的深浅一圈圈向外,那些入门不久的小和尚和旁听的俗家弟子 挨着,扭来扭去地坐不安分,和中间的长者们法相庄严的风范成了鲜明对照。面对长老们一字跪着四位即将被剃度出家的年轻人。出家,是老挝男子几乎必修的人生 经历。修佛是教育的一个重要部分,在大多数情况,出家也不需要是终身的选择,几年后可以还俗接着过凡人的日子,但经过这几年的寺院生涯,多少会为他们的一 生点醒敬佛礼佛的慧根。
参拜师长的礼仪结束后,年轻人换上了正式的僧袍。他们列队站在殿门口,长老们把象征着出家人身份的化缘钵逐个授予新的弟子。化得佛缘,才见佛面。从这一刻 开始,他们的生活将进入一个新的境界。不远处,昔日王室的礼仪马车仍在,古都王公们的骨灰也存在庙中,时过境迁,昔日的庄严已然融入历史,甚至换不来游人 的一声感叹。大殿的外壁上,用碎瓷拼就的一株生命之树茂盛成长。唯因其无有生命,才真正得以不衰。
随意漫步走去,绕过琅勃拉邦市中心的浦西山,就能到维苏那拉特寺。寺院里有座30多米高的莲花佛塔。古都的金佛曾经就供奉在这佛塔中,直到近年才从维苏那 拉特寺离开。虽然琅勃拉邦不再是都城,虽然金佛被移去了城中心的博物馆,这里的香火却依然安静地燃烧着,和几百年前一样。
不知道诸佛里谁负责掌管风雨。但走过的众多寺院里,确实很少见到传说中的雨佛。无意走进维苏那拉特寺大殿主佛的背后,一瞬间,我惊呆了。侧窗投影的暗淡光 线里,一尊尊大大小小的木刻佛像排列着,有的显然已经很古老,干枯到佛的造像都已破裂,肩上斜披着的红纱也积上了厚厚的灰尘。师傅说,这,就是雨佛。
香火都在大殿前面,这里显然鲜有人至,安静得似乎能听见佛像们的呼吸。每尊佛都安详地垂眉合目,再仔细看,无论雨佛大小高低,都只将手垂在身体两侧,手指 长长,自然地伸直,线条舒缓得让人不忍移动视线。在雨佛群找一小块空处席地坐下,时空仿佛凝固。古都深处的古寺,古寺深处的古佛,与岁月无争,与世俗无 争,只站在安静的角落里保佑着琅勃拉邦的风调雨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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